冰凝兒已經將大長老心中所想說了出來，如此強勢的態度讓大長老震驚不已，五年前那個天真單純的小女孩，怎麽‘睡了一覺’就變了個樣，難道冰魂玉魄一直是有意識的，在外經歷五年已經徹底成熟了？這也是唯一的解釋。

眼前的人已經不容得她絲毫擺布，冰後繼承那柄神劍，只怕不出十年，在修為上也將超越自己，而且當著這麽多人的面，說出了不會因為往事，而在日後勢成之後刁難自己。

想到此處五味陳雜，看著那群跪著的長老，大長老無奈的散了胸中那口氣，低著頭屈膝，苦苦吐露兩字：“尊令！”

沒有多餘的話，在冰凝兒強勢壓制之下，大長老至少目前是妥協了。這場聚會不歡而散，葉心卻不知道冰凝兒幾乎是與大長老撕破臉，才保住了他一條命。

眾人離去之後，冰凝兒跌坐回去，嘴角靜靜溢出血跡來。

“凝兒！”二長老是唯一還留在大廳中的人，一步閃身道了她身旁。

“沒事！”冰凝兒沒有要她攙扶，絕強的支正身子，目光清凈，輕輕撫摸那雪白的劍刃：“我還沒有足夠實力掌控雪落！”

“不過就快了，我馬上就能突破煉魂境了。”她低喃自語，又好似說給二長老聽的。

“凝兒，你……你的頭發！”二長老站在她身旁，忽然從冰凝兒滿頭雪發間看見了幾縷異色，顫抖著伸出手指指向她，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，硬是沒讓自己驚呼出來。

冰凝兒玉眉輕縮，揮動芊芊細指在面前憑空一抹，便出現了一塊冰鏡。看著自己的樣子，也是神色一沈，隨即單手捂著胸口苦笑：“是他的血。”

“怎麽會這樣。你以後該怎麽辦？”二長老已經驚慌，亂了分寸。擔憂的將自己手心都捏出了汗水來。

冰凝兒捂在胸口的小手，忽然掐動印訣，潔白的光芒在手心裏悠悠閃動，片刻後手掌中出現一顆半個雞蛋大小的白色珠子：“二姨，將這個交給他，再給他些賞賜，讓他們現在就走。”

“你又用了秘術？”二長老更為震驚，並沒有接過那珠子。陰下臉色來道：“胡鬧，把這給他比丟了冰魂玉魄還嚴重，這可是……”

“求你了，二姨！”冰凝兒目光柔和下來，卻打斷她的話，眼中說不出是無助還是傷心。

“不行……”二長老被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弄的微微一楞，正要強勢反對，忽然心中一動，嘆了口氣：“算了，你已經決定了。我說什麽你也是聽不進去。”

接過那可珠子，二長老不再遲疑，轉身出了大殿。徑直奔向葉心住處，留下冰凝兒一個人呆呆的看著那清冷的玄冰宮，以及二長老單薄的背影。

許久之後，她流下了一滴眼淚，落在地上，瞬間凝成冰點，碎裂、四濺。一道微風從門庭外吹來，皓白的紗裙上多出了一頂軟帽，輕輕搭上頭頂。遮住了那淒美的絕世容顏……

沒有人知道她心裏在掙紮什麽，也沒有人知道冰族冰後。歷來的命運充滿何種坎坷，只是葉心離去後。或許終身不會再與之有任何交集，彼此只是生命中擦肩一次的路旁陌人。

葉心聞得敲門聲，也很是意外，冰族之人此時不該正在慶祝冰後‘康覆’麽？難道是來邀請自己前去赴宴不成。想到這種可能葉心滿心舒坦，笑了起來，看來冰族還是懂得善待自己這個功臣的。

“你這是什麽眼神？”二長老蹙眉，覺得他笑得有些得意。

“呃，正常人的眼神。”葉心嗆了一下，看二長老的態度，自己似乎想多了。

二長老也沒有多做計較，清了清嗓子，開始說她一路上已經想好的對白：“冰後讓我替她表達謝意，這裏是三萬銀靈玉，獎賞給你的。”

丟過去一個袋子，葉心差點驚掉下巴，接在手中後都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，這賞賜未免太超出自己的奢望了，就算是天宗獎賞給天外樓闖關的所有人，加起來才區區幾百塊靈玉。修習武道之人，金錢再多也不會大驚小怪，但三萬銀靈玉，足可以讓一個門派培養起數百弟子來，揣在懷中簡直就是個吸引人謀財害命的禍害。

葉心還沒有來得及感慨一下，二長老雙手捧著那顆白色珠子，鄭重的放入他的手心，萬分嚴肅的說道：“這個你收好了，這可是冰後送給你，最為珍貴的禮物，你若是敢損傷或是遺失，老身縱然追到天涯海角，也會取你性命。”

“啊……這有什麽用？我可以不要嗎？”葉心咋舌，二長老語調中明顯帶著修為氣息的壓制，可見她的態度何其認真，決不是開玩笑。

“哼，你帶在身邊就是了，此物雖對修煉無效，但能保你自由出入冰界入口的末世蒼雪，且有冬暖夏涼之能。”二長老清冷的哼了一聲，說話時候的表情似乎沒有參一絲謊言，安然自在：“趁著目前沒有人敢對你們不利，趕緊離開吧！”

“這麽急？”葉心心中閃過一絲不悅，自己救人消耗不小，這還沒容喘口氣，就直接開趕了，不過二長老的話似乎有意無意點名了大長老想要對自己動手，於是問道：“她……。冰後她怎麽樣了？大長老……”

“冰族的事，不是你一個外人該問的，趕緊走吧！”二長老不耐煩的揮手呵斥，十分明顯的表達了迫不及待讓他二人離開，她懶得再交談下去。

“好吧！”葉心聳聳肩，反正事情已經了結，也沒有理由也不想賴著不走。

“記住我說的話！”二長老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珠子，又用氣勢威脅道。

葉心蹙眉點點頭，也鄭重的將其收入了懷中，都沒敢當著她的面隨意丟進儲物鏈中。

二長老親自‘押送’他們到了末世蒼雪的大幕前，目送其進入，這才轉身回去。

“媚兒姐，你怎麽了？”期間媚兒一直未曾言語，葉心早察覺道了她的異樣，此時沒了外人，他也無顧忌的問了起來。

她面帶一絲追憶，有些哀怨，指肚輕輕拈去落在臉頰的一片雪花，有些勉強的擠出些笑容：“她們的冰後，和我一個故人樣貌很像，幾乎一模一樣。”

“啊，是誰？”葉心懷揣著那顆珠子，果然末世蒼雪大幕中的冰寒，盡數自覺退避，正歡喜的享受著，聽媚兒說道，想也沒想就接了一句，媚兒的故人，他爺爺的爺爺都不可能認識，就算說出名字來，他也不可能知曉。

不過媚兒接下來說出的三個字，讓葉心如被雷擊。媚兒猶豫了一下說道：“洛菱紗。”

“她，她不是已經徹底湮滅了嗎？”葉心震驚，半響才緩過來。得到煉心訣傳承的時候，洛菱紗那道最後的意念親口說過，自己已經灰飛煙滅，成為了無盡虛空中的塵埃，不會輪回，不存痕跡。

“是啊，她湮滅了，可是縱然化為灰燼，也依舊是存在於這無盡虛無宇宙中的塵粒，萬世之後那點塵粒也會重新成為新生命的一絲一毫，不足為奇。”媚兒撇過頭去，故人的容貌再次出現，讓她忍不住紅了眼圈：“可是為什麽要這麽巧，要在這片大陸上新生，要讓我遇到。”

“你恨她？”葉心聽著她訴說，不知該如何安慰，洛菱紗說過欠了媚兒的，這才讓自己進火之魂的初生結界中，將她放出，去彌補她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媚兒搖了搖頭，恨不恨，說的只是洛菱紗。

“冰後是一個新生命，所以容貌是她，但又已經不是她。”

葉心也聽懂了這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話，微嘆道：“那就不要想了，你願意相信冰後是她，她便是她，你不信，她便不是，反正已經不是曾經的人，又何必糾結，難不成有仇恨的話，你要遷怒到冰後身上來？”

“自然不會。”媚兒被葉心這麽一說，笑了笑，將這無盡歲月中，回應了無數次的過往再一次塵封：“洛菱紗是真的存在了，我又豈會因為新的生命相貌與她相同而動怒呢。”

聽到媚兒說不會找冰凝兒的麻煩，葉心不知怎麽的忽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，深吸一口氣道：“我已經突破地武境了，你什麽時候給我講講你的往事？”

縱然讓她回憶往事，會有悲傷，但葉心還是好奇，也想多了解一下，日後也好幫她做些什麽。

“等姐姐心情好的時候再說吧！”媚兒陰霾頓消，瞬間恢覆了往日沒心沒肺的笑臉：“算上來回趕路的時間，我們來冰界差不多半年了，你認的那小弟弟也不知傷勢恢覆了沒。”

媚兒有意點醒，葉心大感尷尬，自己似乎對那個沐羽寒一直沒放心上，幾乎都遺忘了，人家倒貼上來拜大哥，自己如此不上心，倒是有些慚愧了。

冰寒之地，大部分地區荒無人煙。數日之後二人總算回到了離開時的那片山坳，只是沐羽寒已經不在，而且之前落足的避風洞穴內，明顯有過打鬥的痕跡，血跡可尋。

“出事了。”神色一緊，葉心忐忑起來，定是霜城那些勢力還是尋了過來，而他們要的東西沐羽寒已經給了自己，現在只剩兩種可能，一是沐羽寒供出了自己，二是他什麽都沒說，或被囚禁或已遭不測。

“要去看看嗎？”媚兒神色如常，輕輕問道。

“去！”葉心毫不猶豫：“我相信他是真心與我結交，自不能看著他橫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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